腐鱼的气味漫过码头时，玉烟正把第五具尸体推进焚化坑。跪坐在泥泞中的妇人突然拽住她裤脚，怀里高热的孩童脖颈处泛着诡异的青斑——与三日前暴毙的渔夫症状如出一辙。

让开！

官兵的皮鞭抽在妇人背上。玉烟反手抓住鞭梢，瞥见鞭柄缠着的渔网线泛着靛蓝色，正是周家特制的缆绳。她忽然掰开孩童紧攥的拳头，半粒未消化的鱼食滚落，遇水析出细密的蓝晶。

姑娘当心！

流亡医师的竹伞斜刺里挡开鞭子。伞骨转动间，玉烟看清他腕间银铃的纹路——与母亲妆奁暗格的机关一模一样。医师蹲身碾碎鱼食，指尖沾了粉末轻嗅：七日草，混了砒霜。

潮声裹着闷雷滚过天际。玉烟转身望向渔市，周家新挂的海神赐福旗在风中翻卷，旗下成堆的渔获正被抹上可疑的灰粉。她突然扯过官兵的佩刀，削下半片旗角浸入海水——布料遇水渗出靛蓝毒液。

这是要绝了整个渔村的活路...医师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带蓝斑的血沫。玉烟这才发现他脖颈处也有淡青色瘀痕，只是被高领遮掩。

未时的暴雨砸在隔离区草棚上。玉烟掀开浸毒的渔网，江砚沉默地递来火把。跃动的火光里，她看见他左臂新缠的绷带渗着靛蓝——正是今晨替她挡下毒箭的伤。

你早知周家在渔网浸毒？她忽然扯开他衣襟，旧伤叠新伤的胸膛上，靛蓝色瘀痕组成完整的渔市布局图。最深的疤痕贯穿心口，正是周家仓库的位置。

江砚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向伤疤：七日前，他们换了渔网染料。

他掌心滚烫的温度里，玉烟突然记起母亲手札中的警告：蓝晶现，瘟神至。

草帘猛然被掀起。周延昭拎着染血的剑闯进来，月白锦袍溅满泥浆，独眼里的珍珠蒙着层诡异的蓝雾：好妹妹，猜猜我在码头撞见什么？

他抛来半截断指，指节上的扳指刻着周家暗纹，指缝里却粘着官银碎屑。

玉烟用银簪挑起碎屑，在烛火下映出户部的烙印。医师突然闷哼倒地，袖中滑落的药瓶滚到周延昭脚边——瓶身赫然印着江家族徽。

申时的闷雷在云层中翻滚。玉烟跪坐在医师身侧，掀开他左袖的暗袋。褪色的平安符里裹着张糖纸，背面歪扭的安字，正是她七岁那年写给江砚的。

陈...陈叔？她颤抖着撕开医师的易容面具，露出布满烫伤的脸——正是当年母亲溺亡后失踪的老仆。

老人涣散的瞳孔突然迸出精光，死死攥住玉烟的手腕：小姐...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