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跪坐在湿冷的礁石上，海水一遍遍漫过膝头，将嫁衣下摆的银线绣浪花泡得发白。周延昭的玉髓珠串缠着封信笺坠在脚边，她盯着火漆上熟悉的浪花纹，忽然想起这是江砚当年刻在桃木梳上的图案。

他连这个都仿得十成十。周延昭的声音裹着咸涩的海风飘来。玉烟攥着信笺的手指发颤，火漆裂开的刹那，松香混着血腥气刺得鼻腔生疼——这分明是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味道。

信纸背面洇着暗红血渍，字迹力透纸背：烟儿亲启：若见此信，恐吾已......余下的字被海水泡得模糊，唯有末尾浪花纹的私章鲜红如初。玉烟猛然起身，嫁衣后摆勾住生锈的铁锚，撕裂声惊起几只海鸟。

周延昭的剑尖突然挑开她腕间银镯：看看这暗格里的东西。玉髓珠串应声而断，珠子滚落处，银镯内侧暗藏的夹层弹开，露出片褪色的糖纸——正是七岁那日她裹着红豆塞给江砚的。

他每年都在你生辰夜往海里扔这个。周延昭靴尖碾碎颗珠子，碎渣里竟嵌着红豆残片，说是要攒够九十九颗就提亲。玉烟望着碎渣里暗红的豆粒，恍惚想起十三岁雨夜，江砚浑身湿透翻进后院，怀里护着的油纸包浸透咸腥，原来装的不是南洋珍珠，而是这些零碎。

咸涩的海风掀起记忆。玉烟踉跄着退到礁石后，后背抵住冰凉的岩壁。周延昭的冷笑刺破雾气：你当他这些年出生入死是为谁？他甩出卷泛黄的航海日志，朱砂标记处绘着的浪花纹，竟与母亲妆匣暗层的绣样严丝合缝。

别碰！玉烟嘶声扑救，嫁衣前襟却被日志边角划破。泛黄的纸页间飘落朵干枯的海棠，花萼处用茜草汁写着待烟归。她忽然想起十四岁乞巧节，江砚冒雨寻来的海棠花，当时笑他傻，却不知花瓣背面藏着这样的字迹。

暗处忽然传来铁链拖曳声。柳娘的红衣被海风掀起一角，腕间银铃叮当：玉姑娘可要看看真正的聘礼？她抛来枚生锈的铜钥匙，匙柄浪花纹与母亲留下的长命锁如出一辙。

玉烟攥着钥匙退到退潮的浅滩，咸水漫过脚踝时，忽然触到沙地里的硬物。她跪地刨挖，湿沙里渐渐露出个铁盒，锁孔处的铜绿与钥匙纹路完美契合。盒盖弹开的刹那，咸涩的海风里忽然漫开松香——是江砚惯用的熏船漆料。

盒内整整齐齐码着褪色的纸船，每只船帆都写着岁岁平安。最底下压着封未寄出的信，火漆印是咬破指尖按的血指印：烟儿，待我洗净这双手余下的字被血渍晕染，唯有浪花纹的私章红得刺目。

现在信了？周延昭的剑尖挑起纸船掷向海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