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赤脚踩在退潮的沙滩上,浪花卷着碎贝壳掠过脚踝。远处礁石后飘来缕缕炊烟,她望着那道弯腰添柴的身影,江砚肩头的绷带被海风掀起一角,露出结痂的箭伤。
当心烫。陶碗递到面前时,玉烟嗅到熟悉的松木香。鱼汤里浮着几片紫色花瓣,是前日她在崖边采的野杜鹃。江砚的指节搭在碗沿,虎口处新结的痂像是珊瑚虫蛰过的痕迹。
她突然伸手抚上那道伤疤:那夜你替我挡箭,也是这般混不吝。指尖下的肌肤骤然紧绷,碗中汤水泛起细纹。晨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下颌处有道淡青指痕——是前日与周延昭手下缠斗时留下的。
姑娘若是心疼,不如替我换药。江砚突然扯开衣襟,新缠的纱布下渗出暗红。玉烟别开脸,耳后却传来他低笑:当年在码头卸货,被缆绳磨破皮都不曾皱眉,如今倒矫情起来。
咸涩海风裹着异响掠过耳畔。玉烟霍然起身,裙裾扫翻陶碗,汤汁渗入沙地竟腾起青烟。江砚的渔叉已握在手中,叉尖挑开礁石缝隙间的海藻——半截银镯卡在牡蛎壳间,镯面并蒂莲纹与她腕间那只如出一辙。
是柳娘的镯子。玉烟攥着冰凉的银镯,指腹触到内侧刻痕。三年前乞巧节,她们在码头买下这对镯子时,柳娘曾笑说要戴着它嫁到南洋。海浪突然掀起丈高,咸腥水雾中传来银铃声响,三十七盏红灯自海面升起。
江砚的掌心覆上她颤抖的手:是周延昭的船。他揽住玉烟后撤时,箭矢钉入方才所立之处。朱漆箭杆上缠着靛蓝丝绦,正是官船侍卫的标记。
暗礁后转出艘蒙着黑帆的小舟。周延昭立在船头,玉髓珠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好一对神仙眷侣。只是不知江兄可曾告诉玉姑娘,那夜西礁湾火攻的计策话音未落,江砚的渔叉已破空掷出。
玉烟在刀光剑影中摸到礁石后的暗格。青铜锁孔恰能容下银镯,机括弹开的刹那,整片礁滩震颤起来。咸涩海水自地缝涌出,冲开沙砾下的铁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官盐文牒,每张都盖着周家私印。
三年前你夜闯盐运司,原是为了这个。玉烟攥着文牒的手微微发抖。那夜江砚浑身是血翻进她家后院,怀里护着的木匣浸透咸腥,原来装的不是定情信物,而是这要命的证据。
周延昭的冷笑混着浪声传来:玉姑娘以为他是救世主?这些文牒若是现世,第一个被灭口的就是你!剑锋划过铁箱迸出火星,映亮江砚眼底猩红。他突然扯开胸前纱布,箭伤裂口处竟藏着枚翡翠耳珰——正是玉烟去年落海丢失的那只。
那夜火攻是为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