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赤脚踩在细碎的贝壳滩上,晨露浸湿的裙摆扫过沙地上凌乱的脚印。那脚印从浅滩一路延伸至礁石后,最后一个脚印旁落着半片染血的绷带——针脚粗陋,正是她三日前替江砚包扎时的手法。
要躲到什么时候?她故意将竹筒里的淡水洒在礁石缝隙间,咸涩的海风裹着湿气扑在脸上。回应她的只有浪涛声,直到一片棕榈叶飘落肩头,叶脉间歪歪扭扭刻着酉时三刻,东滩。
暮色染红海面时,玉烟在礁石堆里发现个铁皮箱。箱面覆着厚厚的海藻,锁孔却被擦拭得锃亮。她取下颈间的长命锁,锁芯插入的瞬间,咸腥的海风里忽然混入松木香——是江砚惯用的熏船香料。
箱内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信笺,每封都裹着褪色的糖纸。最上层的信纸被血渍晕染,字迹却格外清晰:烟儿,若见此信,我已将周家罪证埋于老槐树下。落款日期是三年前的腊月初七,正是父亲遇害那日。
倒会挑地方藏。周延昭的玉髓珠声自礁石后传来,月白锦袍下摆沾着暗红血渍,江砚这老鼠,竟把罪证埋在自家祖坟旁。他指尖捻着片槐树叶,叶脉间凝着黑褐色的血痂。
玉烟攥紧信纸后退,后腰抵上潮湿的礁石。周延昭忽然低笑出声,袖中滑出把锈迹斑斑的钥匙:猜猜这是开哪把锁的?钥匙齿痕与铁皮箱的锁孔完全契合,柄端却刻着玉烟的生辰八字。
咸涩的海风突然转向,带来股焦糊味。玉烟望见岛心升起缕青烟,拔足狂奔时,周延昭的剑鞘扫过她脚踝:急着去收尸?他腕间玉髓珠缠住她发簪,江砚此刻怕是已化成灰了。
老槐树的焦枝刺破暮色,树根处新翻的土坑冒着热气。玉烟徒手扒开滚烫的土块,指尖触到个温热的铁匣。江砚的嘶吼混着火星迸溅:别碰!匣里是......话音未落,周延昭的剑锋已挑开匣盖。
数十枚银螺哨滚落出来,每枚都刻着渔村姑娘的名字。玉烟拾起刻着柳娘的那枚,哨孔处残留的胭脂色,正是三年前上元节她赠给柳姑娘的唇脂。江砚突然从火堆后冲出,染血的掌心攥着半本账册:她们没死!这些是周家伪造的!
周延昭的剑尖抵住江砚咽喉:伪造?他突然吹响玉髓珠串中的一枚,尖锐的哨音刺破夜空。海面应声亮起三十七盏红灯,每盏灯下立着道窈窕身影,靛蓝衣裙在夜风中翻飞如鬼魅。
柳娘!玉烟踉跄着奔向最近那盏灯,灯笼却突然爆燃。火光映亮女子空洞的双眼,她腕间银铃叮当,唱的正是母亲教的采莲谣。江砚暴起撞开周延昭,染血的账册在空中散开,纸页间夹着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