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跪在船舷边晾晒鱼干，江砚的青衫衣角掠过她手背。他正在桅杆上修补帆布，指间银针穿梭时带起细碎的光，像极了七岁那年他们在礁石缝里捡的星螺壳。咸涩的海风忽然卷来片褪色的红布，正落在她膝头——是母亲生前裹艾草香囊的布料。

江砚的嗓音混着麻绳摩擦桅杆的声响，日落前得收进底舱。玉烟故意将鱼干摆成歪扭的浪花纹，尾鳍沾着的盐粒簌簌落进衣领，刺得后颈发痒。

老陶踹翻的酒坛滚到脚边，坛底黏着颗带牙印的咸柠。玉烟俯身去捡，发现酒渍里泡着半截红线——正是及笄那年她系在江砚腕上，又被海潮冲散的定情绳。红线缠着的铜钱突然发出轻响，钱眼处卡着片贝壳，内壁刻着歪扭的砚字。

还我。江砚顺着缆绳滑下，掌心被麻绳勒出红痕。玉烟将铜钱含进口中，咸腥味混着酒气在舌尖炸开：当年你说这是买糖钱。贝壳突然裂开，掉出颗发霉的麦芽糖，糖纸折的船帆上画着两个斗嘴的小人。

暴雨突至时，两人挤在腌鱼桶旁躲雨。江砚的体温透过湿透的布料传来，玉烟忽然摸到他腰间暗藏的星螺壳——正是十二岁那年被她扔进海里的那只。螺壳内壁结着盐晶，凑近耳畔竟能听见往日的潮声。

偷藏了多少年？玉烟将螺壳按在他心口，螺尖刺破布料。江砚握住她手腕往怀里带，盐粒从她发间落进他衣领：那日你哭着说螺壳死了，我潜了三夜海...

骗子！玉烟挣开时撞翻腌鱼桶，青鱼尾鳍划过他脸颊。江砚突然擒住她脚踝，褪去浸透的布袜。脚底陈年的疤痕暴露在潮湿空气里——是十二岁为他捡螺壳时被礁石划的。他指尖蘸着药膏涂抹，温热的呼吸拂过脚背：这道疤，我记了十年。

夜潮漫上甲板时，玉烟在帆布堆里发现捆旧书信。江砚的松木香从背后笼来，她慌忙将信纸塞进鱼篓：偷写的情书？篓中青蟹突然钳住信角，扯出张泛黄的糖纸，纸上画着穿嫁衣的小人，裙摆处晕着星螺壳的蓝。

及笄那夜你醉画的。江砚夺过糖纸按在舱壁，月光穿透纸面映出背面的字：要嫁就嫁阿砚。玉烟抬脚踹翻矮凳，凳底掉出半块霉烂的合卺糕，糕纸上稚嫩的江玉二字被虫蛀得斑驳。

晨雾染白帆布时，玉烟在腌鱼桶底摸到串贝壳链。江砚蜷在渔网堆里浅眠，腕间旧疤上覆着新鲜的血痕——是昨夜夺信纸时被她咬的。贝壳突然散落，最亮的那枚滚到他唇边，内壁用鱼胶粘着片糖纸，画着七岁的玉烟骑在江砚肩头摘星螺。

今日去西礁湾。江砚将贝壳链系回她脚踝，涨潮前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