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在银色蚕茧里听见了水声。起初以为是护城河的浪涛，直到舌尖尝到羊水的咸涩。她睁开眼，看见产房顶灯在青铜镜面上折射成七重光晕，二十年前的母亲正攥着染血的床单，而穿白大褂的父亲手持骨针，针尖悬着颗裹满菌丝的琥珀。

烟烟要记住这种疼。父亲将琥珀按在她胎记上时，菌丝突然钻进皮肤，这是所有因果线打结的地方。

剧烈的灼痛让玉烟蜷缩成胎儿的姿态。当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妇幼保健院的档案室里，手里攥着本泛黄的出生记录。菌丝从纸页间钻出来，在1998年4月7日那栏结成北斗图案，墨迹突然变成流动的银沙。

走廊传来熟悉的咳嗽声。玉烟转身时撞翻了铁皮柜，老陶穿着沾满青铜锈的保洁服，正用缠着银丝的拖把擦拭地砖缝隙。那些污水在月光下显现出星图纹路，分明是古玩摊镜阵的缩小版。

姑娘不该翻这些陈年旧账。老陶的拖把杆突然伸长，勾走了她手中的出生记录，玉大夫当年特意交代，婴儿室的监控录像要存在青铜镜里。他掀起墙上的消防栓盖板，里面嵌着的汉代铜镜正播放着她被抱出保温箱的画面。

玉烟伸手触摸镜面，指尖突然陷入冰冷的液体。她看见父亲在镜中实验室调配着某种银灰色药剂，试管里的液体升起菌丝状的烟雾，在空气里凝成《青囊书》缺失的篇章。当药液滴入青铜晷针的凹槽时，整面铜镜突然映出护城河的木船——正是此刻困住她肉身的那个光茧。

这些青铜器都是时间胶囊。老陶的声音忽远忽近，他的工作服正在菌丝侵蚀下变成白大褂，玉大夫把记忆封在铜锈里，就等着因果线绷断时...他突然剧烈颤抖，拖把杆上的银丝疯狂生长，...等着你把这些年走岔的路填平。

档案室的挂钟突然倒转。玉烟看着自己的手掌在时光逆流中变得透明，腕间红痣却越发鲜艳。当分针划过北斗七星方位时，她听见青铜茧外传来木浆破水的声响，还有菌丝缠绕船板的窸窣声。

护城河上的月光比往日粘稠。玉烟挣扎着从茧壳裂缝探出手，发现那些银色丝线正在河面织就浮桥。对岸的垂柳下站着个穿盘扣衫的女人，她手提的青铜莲花灯里，困着个正在背诵《黄帝内经》的少女虚影。

那是十四岁的你。父亲的声音从河底传来，如果那年你没有发现古籍库的暗室，现在应该已经考上中医药大学。

玉烟抓住浮桥的菌丝，那些银线突然显出实体。她踉跄着奔向对岸，每踏出一步，河面就浮现出不同的人生场景：二十岁的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