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涟漪吞没了最后一片青铜屑。玉烟站在早市的人群里,看着卖豆腐脑的摊主舀起乳白色浆汁,突然想起那些裹着菌丝的晷针碎片。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腕间,那里本该有银色菌丝游走,如今只剩三粒红痣排成北斗形状。
姑娘要看看新到的汉罐吗?
古玩摊主老陶的烟嗓惊醒了她的恍惚。这个穿着盘扣衫的老头本该在市政厅爆炸时被埋在废墟下,此刻却完好无损地擦拭着陶罐口沿的青苔。玉烟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青铜莲花灯,灯芯处结着指甲盖大小的银斑。
这灯...她蹲下身时,颈后的胎记突然发烫。
上周从护城河故道挖出来的。老陶摘下灯盏,绒布擦过莲花纹时带起细微蜂鸣,说是前朝祭祀用的长明灯,不过里头照出来的影儿倒是新鲜。
玉烟接过铜灯的刹那,灯壁内侧浮现出妇幼保健院的走廊。二十年前的保温箱在光影中摇晃,有个菌丝凝成的婴儿正伸手触碰玻璃,指尖在接触到她的倒影时突然溃散成银沙。
当心烫手。老陶突然按住她发抖的手腕,上个月收了个战国铜镜,照人像能照出三四种影子。有个穿白大褂的先生来看过,说是...他浑浊的眼珠泛起菌丝般的银纹,说是光尘症候群的并发症。
玉烟猛地抬头。早市的喧嚣突然变得模糊,老陶嘴角的皱纹里渗出细密银丝,那些菌丝正沿着青铜灯盏的莲花纹路攀爬。她想起父亲实验室的标本瓶,那些在福尔马林里游动的线虫也是这般蜿蜒。
您说的那位先生,是不是戴着金丝眼镜?她将铜灯举到与视线齐平,灯芯银斑里果然映出父亲调试显微镜的背影。
老陶的烟斗在陶罐上磕出清脆声响。当青烟升起时,玉烟发现整个古玩摊的器物都在发生微妙变化:五铢钱的绿锈退化成银色斑痕,陶罐上的云雷纹扭曲成DNA螺旋,而那盏青铜莲花灯正在她掌心生根。
他留了件东西在里屋。老陶掀开蓝布门帘时,玉烟看见他后颈的银斑正形成北斗七星的图案,说是等穿红衣裳的姑娘来取。
里屋的霉味裹着初乳的气息。玉烟的手指刚触到门框,墙皮便簌簌剥落,露出镶嵌在墙体里的青铜镜阵。七面铜镜以北斗方位排列,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年龄的自己——最年幼的那个正趴在古籍库地板上描摹星图,而最年长的那个满头银丝,正在焚烧写满银篆的帛书。
这是玉先生用手术室废料打的镜坯。老陶的烟斗指向天枢位的铜镜,他说等菌核长到摇光位,就能...老头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