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蜷在焚化炉投料口的铁檐下，雨滴击打金属顶棚的声音像是千万只菌丝触手在抓挠。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骨灰的颗粒，那些细小的灰烬在闪电中忽明忽灭，像一群被惊扰的幽灵萤火虫。她撕下护士服袖口包扎大腿的伤口，发现渗出的血液已经凝结成琥珀状的晶体，内里封印着几缕挣扎的菌丝。

二十三号标本请回培养舱。

机械的女声突然从焚化炉内传出。玉烟贴着锈蚀的铁门倾听，听见齿轮转动的闷响中夹杂着玻璃器皿的碰撞声。投料口的观察窗被菌丝糊成毛玻璃状，她用晶体化的血痂刮开一小片，看见炉膛深处有团人形荧光正往传送带上摆放胎儿标本。

铁门铰链的吱呀声惊动了那团荧光。玉烟闪身躲进装骨灰袋的隔间，透过木格栅看见个穿防护服的佝偻身影。那人左手提着熄灭的应急灯，右手畸形地膨大成菌丝团块，每根丝线都卷着个微型培养瓶。当闪电再次照亮庭院时，她认出防护服背后印着的工号——正是失踪多日的夜班保安。

保安的防护面罩已经龟裂，菌丝从裂缝钻出，在他脸上织成第二层皮肤。玉烟的红痣突突跳动，感应到对方胸腔里搏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团发光的菌丝球。他弯腰拾取散落的骨灰时，后颈处裂开道缝隙，几簇白蘑菇像纽扣般缀在脊椎骨上。

玉烟屏息挪向控制台。仪表盘上的压力表指针疯狂震颤，温度显示却始终停留在常温区间。操作手册的封皮上留着黑褐色的抓痕，内页被菌丝黏结成块，唯有某页角落用血画着个箭头，指向紧急排气阀的手动拉杆。

焚化炉突然发出尖啸。玉烟回头看见保安的菌丝右手穿透铁门，荧光孢子顺着门缝瀑布般倾泻。她扑向拉杆的瞬间，整座焚化炉如同活物般抽搐，排气口喷出裹挟着骨灰的菌丝云，在雨幕中绽开巨大的蘑菇伞盖。

热浪掀飞了玉烟的护士帽。她在满地滚动的培养瓶中摸索，某个贴着23标签的瓶子突然发烫。瓶内悬浮的胎儿睁开第三只眼，瞳孔里流转着门诊部三楼的监控画面——档案室此刻正被银白色菌丝吞没，那个管理员老头攀在天花板上，用菌丝触手在墙面书写1984.7.23。

雨势渐弱时，玉烟踩着菌丝地毯摸进锅炉房。生锈的管道表面覆满跳动菌斑，像是无数颗被囚禁的心脏。她循着蒸汽阀门的嘶鸣声前行，在排水沟旁发现具半融化的防护服，胸牌上印着顾临川，签发日期却是1984年7月22日。

这是第三任宿主。

菌丝从防护服领口钻出，在空中交织成顾临川的虚影。玉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