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晨雾裹着银杏叶的清苦,林弈站在阿九面前,袖中那半枚血线棋子硌得腕骨生疼。
少女睫毛上的泪已经凝成薄霜,指尖仍在微微发抖,像片被风卷着的枯叶。
阿九。他放轻了声音,从前朝遗孤到江湖游士,他惯会用最温和的语气剖人肺腑,此刻却怕惊碎了眼前这层脆弱的壳,苏先生说你母亲是初代棋宗最得意的弟子。
你腰间玉牌里的微型棋盘...是不是和你母亲有关?
阿九的喉结动了动,腰间玉牌突然烫得惊人。
她猛地攥住那枚玉牌,指节泛白,仿佛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角力。
晨练声从远处传来,新策盟弟子的喊杀声撞碎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倒衬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愈发刺耳。
我的体内...封印着初代棋宗的一部分意识。她突然开口,声音像碎瓷片刮过耳膜,父亲临终前用剑心锁魂术把它封在我识海,说这是能破墨无涯活人棋盘的钥匙。
可我怕...她抬头时眼眶通红,怕哪天这意识醒了,会顺着我这条命,把你们的局全掀了。
林弈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年前在乱葬岗捡到父亲的半枚棋子,想起苏烬翻着古棋谱残章时说的双生局需双生锁,此刻所有碎片突然拼出刺目的真相——阿九不是局外人,她本身就是局。
所以你总在半夜攥着玉牌发抖。他伸手按住她攥玉牌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袖口传过去,所以那天在破庙,你被血雾侵体时,眼底闪过的不是恐惧,是...挣扎。
阿九猛地抽回手,转身看向演武场角落的老槐树。
树影里,药商陈三正抱着药箱往这边张望,腰间无棋派的青铜令牌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而更远处,凌家剑修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晨练,剑穗上的红绸像一串跳动的血珠。
去祭坛吧。阿九突然说,苏先生留下的残谱说,双生棋局要在初代棋宗的祭坛启动。
只有那里,能唤醒双生之力。
林弈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在他手心画的那个局字。
有些局,从落子那天起,执棋人就成了棋子。
可他偏要做那枚掀翻棋盘的子。
祭坛藏在云隐山最深处,陈三背着药箱走在最前,腰间的青铜铃随着脚步叮当作响。
他回头瞥了眼林弈和阿九,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自三年前无棋派被棋宗血洗,他对任何和棋有关的东西都带着警惕,可这趟浑水,他偏要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