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有的伪装，照亮了她内心最深处的黑暗、秘密与……不堪。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残酷的真相，击碎了她所有的骄傲与伪饰。他没有审判她，没有嘲笑她，甚至……在她最绝望、最狼狈的时候，给予了她一丝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与……方向？

“面具戴得太久，有时，会分不清面具和脸，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当灯光熄灭，喧嚣散尽，独自一人时……面具之下的你，又该……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

是啊，当支撑着她扮演下去的最终目标——对抗“溶解”预言——似乎因为那个男人的介入而被轻易化解，虽然她还未完全理解其中原理，但胎海洪水的退去和那维莱特力量的完整是不争的事实。

当维系着她信念的基石已经崩塌动摇，当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卸下重担，喘一口气，去思考“自我”的时候……她，芙宁娜，或者说，芙卡洛斯的人性部分，又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扮演下去，沉溺在过去五百年的惯性里，直到预言被彻底证伪，或者……自己彻底在扮演中迷失，忘记“芙宁娜”究竟是谁？

还是……尝试着，去做回……那个真实的，或许并不完美，或许有些胆小怯懦，或许缺乏力量和智慧，但却……渴望着被理解、被接纳，渴望着拥有属于自己人生的……那个“自己”？

芙宁娜看着镜中那双充满了迷茫、水汽未散却又隐隐透出一丝清澈的异色瞳，沉默了许久许久。房间里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重建的敲打声。

最终，她缓缓地、却又异常坚定地，伸出手，将头上那顶象征着“水神”身份、歪斜得恰到好处、仿佛永远在舞台聚光灯下的小礼帽，轻轻地摘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梳妆台上。那顶陪伴了她五百年、见证了她无数次强颜欢笑与内心挣扎的礼帽。

然后，她又解开了身上那件华丽繁复、充满了舞台戏剧感的蓝色蓬蓬裙，将其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郑重地叠好，放进了衣柜的最深处。那里，还收藏着许多许多套类似的、代表着不同“表演场合”的服饰。或许……以后，真的再也用不到了？

她从衣柜的另一侧，取出了一身更加简洁、更加舒适、也更加……像一个普通枫丹贵族少女会穿的浅蓝色连衣裙。没有夸张的裙撑，没有繁复的蕾丝，只有素雅的剪裁和柔和的布料。

当她换上这身衣服，再次看向镜子时，镜中的少女，虽然依旧美丽得如同画中人，却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圣光环和刻意营造的距离感，多了几分……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