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血雾漫过甲板时,玉烟在昏迷中嗅到熟悉的沉香味。她睁开眼,看见周延昭空荡的左眼眶里塞着颗珍珠,染血的月白锦袍铺在舱底,正用鱼骨刀雕刻着什么。
醒了?他忽然举起半成品木雕,缺失眼珠的面容在烛火中扭曲如恶鬼,你娘当年在这艘船上,也雕过同样的玩意儿。
木屑纷飞间,玉烟看清那是艘白骨舟的模型,船帆用褪色的鲛绡制成——与她及笄那年收到的贺礼一模一样。
舱外传来铁链拖曳声。江砚提着染血的渔叉进来,左肩新缠的绷带渗着靛蓝色液体。他扔来件浸透海水的嫁衣,心口位置插着把熟悉的珊瑚簪:你母亲穿着这件衣裳咽的气。
玉烟抚过嫁衣领口的鲛绡绣纹,指尖突然刺痛。掀开内衬,密密麻麻的针孔竟组成了海图坐标——正是江砚后背珍珠标注的走私枢纽。
戏该收场了。周延昭突然用鱼骨刀划开嫁衣。夹层中飘落张泛黄的婚书,生辰八字旁按着江砚生母的手印,当年你爹让我娘仿造这婚书时,可没说过会要她性命。
江砚的渔叉突然刺穿婚书钉在舱壁。他撕开上衣,露出心口溃烂处嵌着的玉扣——正是玉烟那日扯断的平安扣另一半:你母亲用这玉扣换我娘性命,可惜
咸腥的海风灌入破舱。玉烟突然扯下他颈间鱼骨项链,锋利的骨尖挑开玉扣暗格。褪色的糖纸飘落,背面歪扭的赎字被血渍染透,正是江砚生母绝笔的最后一画。
未时的烈阳炙烤着甲板。玉烟跪坐在船帆阴影里,将婚书残片拼凑成完整海图。周延昭用染血的锦袍为她遮阳,独眼里泛着珍珠冷光:当年这艘船运的不是新娘,是东瀛来的火硝。
他忽然掀开舱板,腐朽的货箱里堆满孩童的骸骨。每具骸骨心口都嵌着珍珠,刻有玉烟每年生辰的日期。最幼小的那具蜷缩在嫁衣堆里,指骨攥着半块山楂糕模样的硝石。
江砚没告诉你吧?周延昭的鱼骨刀划过小骸骨的腕骨,这是他亲妹子的尸身,七岁那年替你试毒死的。
玉烟突然呕吐起来。酸苦的胆汁混着记忆翻涌——那年江砚突然消失半月,归来时满身血腥气,原来不是去捕鲸,是给妹妹收尸。
够了!江砚的暴喝震落舱顶珍珠。他扯着玉烟退到船尾,后背撞上生锈的铜铃阵列。刺耳的铃音中,所有珍珠开始共振,在甲板投射出完整的走私网络。
玉烟忽然发现自己的生辰八字,恰好是三条航路的交汇坐标。她扯开嫁衣袖口,鲛绡裂缝中露出母亲绣的暗纹——竟是操控珍珠共振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