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蹲在码头青石阶上修补渔网时，周延昭的月白锦靴停在她眼前三尺处。海风掀起他腰间挂着的玉髓珠串，珠子相撞的脆响里混着丝缕艾草香，这味道让她想起三日前在货仓发现的那些诡异陶罐。

潮汛图有处标记需玉姑娘指点。周延昭展开的羊皮卷上沾着暗红斑驳，他指尖点在西礁湾某处，听闻姑娘七岁便随江兄学过观潮。尾音未落，江砚的渔船已横插进两人之间，船头浪花溅湿了羊皮卷边缘。

玉烟起身时故意踩住周延昭的袍角，瞥见他靴筒内侧暗藏的短刃刀鞘。这花纹她在柳姑娘尸首的衣襟上见过——那日打捞起来的少女紧攥着半片绣样，正是这般缠枝莲纹。

西礁湾的暗流能掀翻三桅船。江砚的船桨重重磕在石阶上，震落周延昭腰间玉牌，监官大人若想探秘，不如先学学泅水。玉牌翻转间露出背面刻痕，竟与货仓陶罐底部的标记如出一辙。

暴雨突至时，玉烟在祠堂偏殿发现半幅残破的嫁衣。金线刺绣的并蒂莲缺了半边，针脚走势分明是母亲独创的双面隐绣法。她正欲细看，周延昭的玉髓珠声在梁上响起：这嫁衣原该穿在姑娘身上。

江砚破窗而入的刹那，嫁衣突然自燃。火舌舔舐过的灰烬里浮出枚青铜钥匙，匙柄刻着江家船队的浪花纹。玉烟攥紧钥匙，指腹触到细微的凹凸——是父亲生前教她识别的暗码，译作龟背屿。

玉姑娘可知龟背屿的传说？周延昭倚着烧焦的梁柱，玉髓珠在指尖捻出血色，每逢月圆夜，葬身海底的新娘会浮出水面梳妆。他突然扯开襟口，锁骨下方赫然是道陈年灼痕，形似嫁衣上的并蒂莲。

江砚的渔叉擦着周延昭耳际钉入墙砖：三年前沉没的玉琼号，货舱里也有这样的灼痕。他腕间旧疤随动作裂开，血珠滚落在青铜钥匙上，竟将浪花纹染成赤红。

深夜的龟背屿笼罩在咸腥雾气中。玉烟攥着江砚给的避水珠，耳畔却回响着周延昭的低语：你以为他真是为查案而来？礁石缝隙里卡着半截船板，焦黑的木纹间嵌着枚珍珠耳坠——与母亲遗物一模一样。

潮水漫过脚踝时，玉烟在船骸中发现捆密封的琉璃瓶。江砚徒手砸开瓶口，泛黄的婚书与染血的账本同时散落。账目最后一页画着艘双桅船，桅杆标记正是江家船队特有的三叉戟符号。

小心！周延昭突然从暗礁后闪出，玉髓珠串缠住玉烟手腕。他掌风扫开扑来的毒水母，月白锦袍却被腐蚀出破洞：姑娘可知，这些毒物最喜栖息在沉船怨气深重处？

玉烟甩开珠串时扯落他腰间香囊，南洋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