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踩着露水浸湿的礁石走向东南角，这是发现微光的第三日。晨雾在海面上织出灰白的纱帐，昨夜系在礁石上的青铜铃铛结了层盐霜，在朦胧天光中泛着冷意。她蹲身查看铃铛下的刻痕——三道短横旁新添了道浅痕，像是被某种锐物划过。

这雾不对劲。老陶提着灯笼从雾中浮现，灯罩上凝着细密水珠，往常这季节不会有贴海平雾，倒像是。他忽然噤声，灯笼映出前方海面上突兀的阴影。

玉烟拨开潮湿的刘海。三十丈外的浓雾中，隐约显出桅杆的轮廓。她数到第七根时呼吸一滞——那些桅杆倾斜的角度，分明是沉船才有的姿态。

腰牌突然震动。玉烟冲进齐膝深的海水，布鞋陷入淤泥也浑然不觉。雾中浮现的不仅是桅杆，还有覆满藤壶的船楼，锈蚀的铜炮从炮窗探出，像是巨兽腐烂的獠牙。

是前朝水师的战船！老陶的烟杆敲在最近的桅杆上，震落簌簌铁锈，镇海司旧档提过，癸亥年有十二艘战船在此沉没。

玉烟的手抚过船身铜钉。腰牌突然吸附在锈蚀的船徽上，暗青色的镇字从铜绿下浮现。当她试图摘下腰牌时，整艘战船突然发出呻吟般的金属摩擦声，雾中接连浮现更多船影。

退潮时它们就会消失。老陶拽着她后退，海水却反常地开始上涨，这雾在困住我们！

十二艘鬼船在雾中列阵。玉烟看见腰牌上的刻痕正渗出水珠，在掌心拼出残缺的海图。她将海图按在船身，锈迹突然剥落，露出底下完整的浪花纹路——与青铜鼎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船底有东西！父亲的声音穿透浓雾。玉烟翻过船舷，腰间铜铃撞在铁锚上发出清响。浑浊的海水中，船底附着着成片青铜板，板间缝隙透出幽蓝微光。

老陶抛下绳索：是镇海司的沉箱！

玉烟潜入水下，铜铃在耳边叮当作响。青铜板上的纹路与腰牌完全契合，她摸索到中央凹槽，将腰牌嵌入的瞬间，整片青铜板突然翻转，露出内部堆叠的青铜简——每枚简片都刻着潮汐记录。

癸亥年七月初三，大潮漫过闸门三寸。她借着微光辨认简文，指尖突然刺痛。青铜简边缘的锐角割破皮肤，血珠渗入刻痕，海图突然在眼前立体展开，标记着十二处沉船位置。

雾气突然翻涌。玉烟浮出水面时，鬼船正在雾中消散。她攥着沾血的青铜简爬上礁石，老陶正用鱼油擦拭着发霉的简片：这是镇海司的潮汐密档，当年你祖父...

海面传来裂帛般的声响。玉烟转头望去，浓雾被无形的手撕开缺口，真实的海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