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晨雾泛着尸青色,玉烟跪在凸起的土包前,银锁在掌心烙出莲花状红痕。昨夜从戏台带回的襁褓碎布缠着槐树根,每根须尖都缀着暗红血珠,在晨光中凝成癸丑二字。
阿姊可知这坑要挖多深?
阿萝的童音混着铁锹入土声传来。玉烟抬头望去,缺指少女正倚着歪斜的墓碑,藕荷色戏服下摆沾满新泥。她脚下堆着七盏白灯笼,灯罩上三十个生辰八字正渗出血水,汇成溪流渗入玉烟面前的土坑。
铁锹突然触到硬物。玉烟扒开湿土,半截柏木棺盖显露出来,朱砂绘制的合欢花纹被树根撑裂。当她用银锁撬开棺钉时,腐臭味中混着淡淡沉水香——这是母亲最爱的熏香味道。
棺内两具尸骨十指相扣,女尸腕间银锁与玉烟手中的严丝合缝,男尸中山装口袋露出半截钢笔。玉烟抽出钢笔瞬间,怀表在襟口突突跳动,表盘背面丙子年冬至的血字正缓缓化作壬午年惊蛰。
姐姐看仔细了。阿萝的云袖拂过尸骨,女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这可是你上上世的模样。
玉烟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块残碑。碑文被青苔覆盖处显出新痕:江氏云栖与知青林文远合葬于此。她摸到男尸口袋里的皮面日记本,内页钢笔字晕染如泪痕:民国八年霜降,与云栖相约假死脱身,然村中突生变故...
暮色自林梢倾泻而下。玉烟就着最后的天光翻阅日记,发现每页夹缝都写着快逃。当翻到记载私奔当天的篇章时,干涸的槐花汁突然在纸面游动,显出血书隐文:村长知我二人计划,醮祭有变。
怀表齿轮声突然急促如鼓点。玉烟抬头望见三十盏白灯笼顺山道飘来,每盏灯芯都燃着截指骨。阿萝倒悬在槐树枝桠间,缺指的手攥着把生锈铁锹:吉时将至,阿姊该入棺了。
尸群从灯笼海中浮现,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衣裳,每张脸都与玉烟有七分相似。最末那具尸体穿着月白旗袍,翡翠戒指的莲纹已爬满脸颊。玉烟握紧棺中女尸的银锁,锁眼迸发的青光竟让尸群停滞不前。
你才是真正的云栖!玉烟将银锁按在日记隐文处,二十年前那场醮祭,被献祭的根本不是......
山风骤起,日记纸页漫天飞舞。玉烟看见每张纸都映着同样的画面:阿萝被按在祭坛上,父亲将银簪刺入她左眼。而本该作为祭品的自己,此刻正在槐树后瑟瑟发抖,怀中抱着个绣并蒂莲的襁褓。
棺中女尸突然坐起,白骨手指扣住玉烟手腕。翡翠戒指的莲纹骤然发烫,顺着血脉爬上脖颈。当玉烟与尸骨四目相对时,无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