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残破的帷幔在夜风中起落，似吊死鬼飘荡的衣袂。玉烟望着褪色的牡丹亭匾额，耳畔忽有昆笛幽咽。阿萝提着白灯笼从后台转出，藕荷色戏服水袖足有三尺长，在地面拖出蜿蜒血痕。

良辰美景奈何天——少女甩开云袖，缺指的手捏着兰花诀，唱腔裹着森森鬼气。灯笼映得她面庞青白，眉心花钿竟是朱砂画的符咒。

玉烟后退半步，绣鞋踩到个硬物。低头看去，竟是半面铜箔贴的鬼脸面具，内侧沾着暗红胭脂——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只祭神傩面如出一辙。面具眼眶处突生倒刺，在她掌心划出细痕。

姐姐接词呀。阿萝的水袖忽如白绫缠来，赏心乐事谁家院——

玉烟被迫抬起右臂，惊觉戏服广袖中缝着发黄纸笺。就着灯笼微光，她瞥见替死换阳寿五个蝇头小楷，字迹与祠堂婚书背面的批注同源。阿萝的云袖越收越紧，勒得她腕骨作响。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戏台梁柱突然咯吱作响。玉烟仰头望去，三十具戏服干尸悬在梁间，每具尸身的金线刺绣都缀着江氏云栖的名讳。最末那具尸体的翡翠戒指反着青光，莲纹已爬上腐烂的脖颈。

阿萝的唱腔陡然凄厉：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玉烟趁甩袖之机撕开袖口夹层，纸笺飘落处显出血书全文：癸丑年生人替死，可续阳寿廿载。她猛然想起父亲病重那年，书房暗格突然多出的药方，药引处朱笔圈着至阴女童心血。

铜锣骤响，戏台地板应声开裂。玉烟跌入乐池时抓住把三弦琴，琴弦割破指尖，血珠溅在褪色的戏本上。泛黄纸页间浮现父亲批注：民国四年七月初七，于落霞村试演《离魂》第七折，素心入戏太深...

姐姐可知这出戏的妙处？阿萝倒悬着垂下身子，戏服下摆翻卷如招魂幡，演到第七折时，假死就成真死了。她缺指的手抚过玉烟颈间莲纹，就像二十年前那场《离魂记》，母亲唱着唱着就......

后台突然传来婴孩啼哭。玉烟撞开堆叠的戏箱，发现最底层蜷缩着个襁褓。褪色的锦缎上绣着并蒂莲，包裹的却是具森森白骨——颅骨天灵盖处钉着桃木钉，刻着癸丑年腊月廿三。

戏台烛火霎时全灭。玉烟抱紧白骨后退，摸到襁褓夹层里的银锁。锁面莲纹与阿萝的银镯拼合刹那，三十具干尸齐齐睁眼，戏腔混着哭嚎响彻夜空：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破晓时分，玉烟在戏台废墟中惊醒。怀中白骨化作齑粉，唯留银锁在手。翡翠戒指的莲纹已蔓延至耳后，而褪色的戏服水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