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她们长得很像。
在此之前,朱旧是知道医学院大名鼎鼎的汉斯教授的,传染病毒研究专家,可惜她才念一年级,没有资格选修他的课。
却没有想到,他竟是母亲的旧识。
因为这层关系,他对她诸多照顾,见她课余辛苦打工赚取生活费,曾还提出帮助她,只是被朱旧拒绝了。
他是她在异国他乡得到的第一份温暖,也从他那里听到了好多母亲上大学时的事情,她对他,有师长的崇拜,有忘年交的友谊,还有一种因母亲而来的特殊的感情。
他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而今,他离开了她,这样的突然,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生命这样脆弱,说没就没了。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生命中重要的人的生死。
傅云深坐在车内,隔着较远的距离,只隐约看得见她一个模糊的背影,那黑影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站了许久许久。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小小的身影上,许久许久。
朱旧离开时,太阳渐渐落下去,天边铺散着大片瑰丽晚霞,照着还未融化完的残雪,衬得墓地更是冷凄。
她上车,对卡琳罗与傅云深轻声说:“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
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哭了很久,此刻眸中还盈着淡淡的水汽。
他心里忽然一窒,这双眼,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的眼,神采飞扬的眼,原来哭泣时,是这样叫人心疼。
他想说点什么,朱旧却闭上了眼。
车子发动,一室的静默。
良久,她忽然睁开眼,看向傅云深,轻轻说:“傅先生,生命真的好脆弱。”
“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什么都没有了……”
“傅先生。”
“嗯。”
“我有点累,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用吗?”
也不等他答话,她又闭上了眼,身体往他身边移了移,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又动了动,调整好最舒服的一个姿势,她才终于安心地睡去。
他却是浑身一僵,深深呼吸一下,才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他缓缓往下移一点儿,让自己的肩膀更低,让她睡得更舒适。
霞光从玻璃窗上照进来,淡金色的光晕打在她的眉眼间,温柔又安静。
他侧头凝视着她,久久地,专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