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无月,梅园主卧的烛火在一片隐约的赤红中再次亮起。
周慕筠撑起身子小心下床,替身旁女子掖好被角后,方趿着鞋随意披上大氅走向门口。
铜环木门发出一声隐忍的“吱呀”声,十三在恍惚的灯下压低声音道:“二爷,事情有变。”
像这诡谲的天气,最担心的事还是躲不过。
半掩的门被他关上,阴影里披着大氅的男子面色晦暗不清,十三只瞧得见他笔挺僵硬的身子,静默。
又有一阵带着雪珠的冷风袭过,十三听见二爷终于发声:“她即将临盆,十三,有些事情,需得准备起来了。”
十三抬起头,喉咙里有句话滚了几番,到底问出来,“二爷,其实若咱们拼死一搏,未必护不住小主子。是否.......”
跟前男子打断他,叹息一般沉甸甸的喑哑悲怆,“我不敢。十三,我不敢冒险。”
这极其压抑的一句将十三说服,低低道了声“是”。
如豆的烛火再次熄灭。
身边的软衾被人压下半寸,温热的被里蹿进一股寒意,子虚在睡梦里抚着肚子稍稍瑟缩了一下,便被人搂在了怀里,半睡半醒间轻声呢喃,她喊了声:“寒云——”
耳边有人轻轻“嗯”了一声,她不知为何在梦里满眼泪意,闭着眼却淌下泪来,只能胡乱舞着手抓住身边人的一片衣角,止不住嘤嘤啜泣。
周慕筠擦掉她的泪,抱紧她,细细哄着,待到她有沉沉睡去,方才轻轻坐起。
一手在被中摸索了一会儿,慢慢贴在她的腹上,果又感受到那孩子的动作,不急不缓地踹在他手上,他依稀可感受到那双小脚,轻柔有力。
他不忍放开,刹住满腔的酸涩,轻声道:“你乖一些,别叫你母亲太辛苦。”
声音很轻,很快散在黑夜里。又过了片刻,掌心又是一动。
周慕筠无声轻笑。
那便当做,你同爹说好了。
*
这时节天亮的晚,子虚醒时,帐幔外头有细细索索的声音,身边无人。
圆桌上除了热粥还有毓真和阿槿,珊瑚过来扶她,“用些热粥?”
她点点头,晓得他走了,距他来,甚至不足六日。
阿槿从描红中抬起头,叫她,“姑姑。”
她心里有一块缓缓塌陷,止不住怪自己矫情,他这么忙,早知道不能待太久的不是吗?
遂笑道:“阿槿吃过了吗?”
阿槿乖巧点头,一旁盯着他写字的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