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里放下书包,又出来帮他大哥和泥砌厕所。
茗波和茗源刚把厕所砌好,茗菡又回来了。一家人又是一阵惊喜。茗波妈拉着茗菡的手边往西窑走,边问长问短。茗菡说:“我们回来时看见那些山上又冲了好多深壕,就这阵儿路上还淌着水呢。幸好人多,要不然路上我都不敢走呢。”
茗波妈轻轻地拍着茗菡的肩头,心疼地说:“怪吓人的,回来了就好。你看这老天,真不要人活了,今儿淌山水,把尹家海生都冲跑了。”茗菡吃惊地半张着嘴,“海生?……”
“你嫂子今儿在院里跌了一跤,也小产了。”茗波妈说着,又掉下了几滴眼泪。茗菡看她妈惜疼成这个样子,便瞪着眼睛,好半天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茗茹不停地追问着:“啥是个小产吗?”她妈支吾着,茗菡从茗茹的肩头轻轻一推说:“小孩子家,别瞎问了。”茗茹不服气地说:“你还比谁大多少,好像就你一个懂。”
娘儿几个又说了会闲话,茗波妈就忙着照顾巧芸去了。茗菡呆坐在西窑的炕上,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喊叫声和尹家的哭声,心里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她想着:“幸好是尹家,若是自家的哪个兄弟姊妹,那就真的活不成了。”她不敢多想,只在心里害怕着。
也许是几十年一遇的一场猛雨,或者是海生从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了的缘故,本就寂寞的土坪二村现在更是鸦雀无声了。村子北面的方神庙里偶或会多一个女信徒,这倒使庙里稍许多了些生机。倪庆山偶尔也去庙里和那些老汉们聚到一块说说尹春盼家的可怜。
尹春盼也弟兄四人,老大尹春风、老四尹春明为人比较活套,老二尹春辉憨厚老实,平常也不大和人来往。在生产队时,尹春盼也是一个爱劳动的好后生。因为那时的口粮紧,小伙子们经常要饿着肚子干活。那年冬天,社员都在场上打场,顺便给场窑的炕洞里塞了些洋芋。尹春盼饥饿难耐,就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去把十来个半生不熟的洋芋全吃光了。没想到,饿肚子不可猛饱,那半生不熟的洋芋填到肚里,更是雪上加霜,尹春盼也因此英年早逝了!
那时,尹春盼媳妇还年轻,但公婆尚在,又有三个娃娃拽着,也就没得改嫁。隔不多几年,尹春盼的爹娘相继过世,就剩尹春盼媳妇寡妇拉娃娃了。仅管尹春盼的几个弟兄们也都相帮着照顾,但终究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拉扯成人,海生却被无情的洪水冲走了,竟连个尸首也没找见。
尹春盼女人惆怅满腹,可这些惆怅苦处除在心里默默地给神灵或是给尹春盼的阴魂说上两句外,又到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