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保管的魏新明看几年的批斗不但没把倪庆山整倒,反而让他红了起来。在魏新旺的心里,让娶地主女儿的人当基建队长,这是绝对的笑话,也是贫下中农的一种耻辱。所以,他就和张来福悄悄串通几个爱钻空子占小便宜的人在劳动工具上给倪庆山耍了个手脚,魏新明也就趁此给倪庆山狠狠地记了一笔,倪庆山因此当资本主义尾巴又给割了。
倪庆山又一次挨了批斗,他一下子从老高的台子上摔了下来。这是他一生也难忘记的羞辱,这种羞辱超出了他陪老婆挨批斗的羞辱。而这个结果,却是魏新旺、张来福、魏新明一伙造成的!所以他一提起魏新旺、张来福、魏新明就觉得头疼,恨他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可是,魏新明现在就是有钱,人家就是全石台乡引人注目的新闻人物!而他倪庆山是什么呢?依然是一个面俯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因为天不下雨,他这农民当得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可以说要什么没什么。偏就在这时,儿子又要娶媳妇了。
可茗波的这媳妇咋娶呢?尽管这媳妇比起别人家的已经够便宜了,但是再便宜的媳妇也得用钱来娶!像这几年的光景,这些钱除魏新明外,还谁能有呢?
倪庆山不自觉地把手伸进衣袋里。他这阵很想卷根烟,可是旱烟袋忘在了家里。他起身想回去,却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就又耐着性子坐了下来,盘算着为茗波娶亲的事。这种事情,他虽是第一次亲自操办,但别人家过时他也见过。在冥冥之中,倪庆山感觉到,别人家里过这种事情好像都是那样的轻松自如,而轮到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艰难呢?难道他真的不如别人,真的不如魏新明、张来福的本事?若真要被张来福、魏新旺一伙比垮了,他的老脸又往哪儿放去呢?
时光静静地流逝在崎岖坎坷的山凹里,倪庆山抱着苦恼思索的头,守望着梦般的幽静。路啊,就在这些坎坷中一步步地被他跨了过去,他相信,这一次他也能够跨过去的!但是,在他的意念中,为什么总有一些沉沉的东西,让他产生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空虚呢?
正因为有了这种感觉,倪庆山的心变得沉闷了起来。他木然地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那里有流星划过的痕迹。在那星际的深处,遥感而来的是阵阵风浪,风浪里卷着干涸的黄土的气息。倪庆山嗅着这熟悉的气息,那是残秋遗留的惶惑,山峦滚下的忧恨。
倪庆山在惶惑和忧恨中感觉着自己的灵魂,那是一种逐渐衰老、难以喘息的象征。象征的背后,是漆黑的夜幕,夜幕又让他体会到了自己身躯的存在。这身躯,却是失去了魂灵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