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太子刘玢仍然守候在林皇后的秀华宫中。
“殿下,您去吃一点东西吧!这都几天了……”一个东宫的内侍在帐外恳求道。
刘玢如一个破帐篷般,瘫跪的支楞在林皇后的遗体前。小敛蒲席下是寒冰做的床,若有似无的凉意像蒸汽一样飘散于四周。
“殿下……”内侍不断的恳求着。
不知是第几声的哀求之后,刘玢终于叱声道:“够了!本宫说不吃,就不吃!”
“那么,如果是朕命令你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刘玢愕然。深陷下去的眼窝里那哀莫大于心死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悸动的亮光。
他艰难的挪转过身来,尽力伸直了脖子,抬头仰望着立在纱帐外的那个他一直期盼见到的人的模糊身影。
“父皇!”
刘玢的嗓子里迸出了一声嘶哑的喊声,全然不似他平日里那淡定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多日水米难进,也可能是因为哭的太多,这一声,像是耗尽了他的全部气力一样。
喊过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声“父皇”之后,刘玢勾着的脑袋终于支撑不住慢慢垂了下来。脖颈弯曲了下来,脊柱也弯曲了下来。他将脸面埋了下去,埋在了平铺在地的两手之间。
刘冕垂下眼睑,看着纱帐后面,趴在自己脚下的孩子。刘玢背上凸立出来的两处瘦削的肩胛骨,像刀片一样耸立着,仿佛在提醒着刘冕这几日对过世的林皇后和太子不闻不问的失职、失态。
一片薄薄的纱帐,轻柔的一阵风就能掀开,却又如巨石一样,横亘在父子两人之间,挪不走,也推不动。
或者,谁都没有主动要挪开的意思。
一人心中,憋着怨气。
另一人心中,则憋着猜疑。
刘冕透过纱帐,远远的看着白布下盖着的那张脸和敛服下的身躯。烛光和白纱,为这具尸体覆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瞧着倒不觉得可怕。可刘冕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悲痛和亲近之感,好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遗体一样,连远远的瞧上一眼,都觉得是种多余。
不知过了多久,刘玢抬起了头,却只见纱帐后面空无一人。殿内一角上,东宫的一名内侍依旧躬着身子在那等候着。
刘冕早已不知何时离去了。
没有一丝风。白纱却缓缓的飘拂了起来,掀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刘玢那张脸来。
没有一丝情绪。看不出是喜、是悲,没有失望,亦没有忿恨。甚至,都不知道那张脸面之后的头脑里,是否还在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