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萧萧,无尽肃杀意。
落日夕阳,远远挂在天边,在高大险峻、连绵起伏的一道道山脉背后,将残余的温暖洒向西北大地。昏黄的光线落印染着静默,浮雪纷扬,四野沉寂。
寒风呼啸,雪落如麻。驮车窗外映衬在黄昏中的身影屹立,对于始终不曾将这种人生当真的苏景而言,悄无声息的刺杀并不可怕,令他不安的是濒临逝去时的冷静。
车阵中有西厂的探子,七爷早就知道。不过羁旅行商自然不好检查,免得打草惊蛇。只好暗中处处留意,不曾想这探子竟隐藏的如此深,便在方才的冲突中也未现身。
只在这最后时刻,才无声攻袭。时机掌控的端的是如此精妙,若不是苏景拼死将箭射出,现在的情形如何简直难以想象!汪直不死,在场的人自然都难活命。
谁都看的出,方才七爷已经豁出命去,若不是那精确到极致的弩箭,此时便是乾坤倒置。短暂呆滞后,老吴抬头,却见那个悄无声息出手的人正是驮队中的趟子手陈三儿。
未曾细想,此时这个老卒只知他们活命都是承了这个诸生的果断,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其陨了性命,仗义每多屠狗辈,只见其臂张似弓,横刀斩落。怒目立须,大喝一声,寒光刀芒迅速掠过。
黯淡的黄昏,深邃的夜色中。粗粝大手捏着冷硬裹着印血棉布的刀柄,顷刻贯彻全身气力,背腹肌肉绷得积累成沟壑,一跃而起,以裂地之势向夜空中斩去。
寒光过处,留影无尽。扑向车厢前的人,尖锐的破空声似狞笑,纵横半生老吴的手从未似这般稳过,锋利的刀刃狠狠斩开了羊皮袍下的上等铠甲,然后长刀斩进温暖的躯体。
骨骼的阻隔对于这冲击力而言,却似半点也无。硕大的身体骤然纵生裂隙,颈骨中有粉碎的声音,目光寒冷,陈三儿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身子便被斩做两截。
热血自林间洒下,摔落在焦土枯叶上,半个头颅无声掉落,滚过他的脚边,划在腐叶间留下痕迹,散发气息在墨色中滚了极远,当年在大乾和蒙元的战争中。
老吴率领军阵曾无数次经历过险境,不过无论表现的如何强悍,都不曾有过这种酣畅,此时他横刀立于车厢前,身上狼藉,黄昏中只见那挺立地身形,衣袍猎猎,气度渊亭。
而放弃抵抗的苏景,由于窒息眼前已经浮现幻觉。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扼守在颈部的力度,倏然消失,冷粝的空气随着他急促的喘息涌进胸腔。
顿时喉咙深处的灼烧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