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画舫谶语
弘治十二年(1499年)秋,秦淮河的胭脂水染红了半边天。王守仁倚在「知新堂」书坊的雕花栏杆上,指尖摩挲着刚淘来的《朱子晚年定论》。河面忽然飘来一阵腥风,载满歌妓的画舫竟齐齐熄了灯火。
“公子印堂有黑蛟盘踞。”
沙哑的女声贴着耳根炸响。守仁猛回头,见一盲妪拄着人骨杖立于身后,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蜈蚣状疤痕。她袖中窜出三枚洪武通宝,在《大学章句》封皮上叠成塔形:“戊辰年,西南瘴疠地,当有生死劫。”
铜钱“叮当”坠地时,书页无风自动,露出夹层里半张沾血的驿报——正是三日前国子监失踪的《瓦剌贡使实录》残页!
二、监生夜宴
南京国子监彝伦堂内,司业赵瑁举着夜光杯的手微微发颤。三十名监生围坐的紫檀食案上,炙骆驼峰冒着热气,角落却堆着霉变的赈灾粮。
“今日讲《孟子·尽心》,诸生可知‘万物皆备于我’真义?”赵瑁的象牙笏板敲了敲食案。
守仁忽然撕开骆驼峰的酥皮,露出内里雕成蒙古地形的冬瓜瓤:“就像这塞北舆图,藏在江南珍馐里——不知刘公公每年收多少张这样的‘舆图’?”
满堂死寂。赵瑁的酒杯“咔”地裂开,波斯葡萄酒顺着《瓦剌实录》的“铁器走私”四字蜿蜒而下。窗外更夫梆子响到第三声时,藏书楼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三、秘阁蛇踪
守仁踹开焦黑的松木门时,火舌正舔舐着《大明会典》的书架。他脱下襕衫浸入金水河,裹头冲进火海,却见两道黑影正在焚烧《兵部勘合档案》。
“留活口!”锦衣卫的绣春刀劈面而来。
少年抓起炭化的《九边军镇图》卷轴格挡,火星溅到对方飞鱼服上的蟒纹——竟是刘瑾义子高凤!电光石火间,守仁将残卷掷向火堆,趁浓烟翻滚钻入地窖暗门。
腐臭味扑面而来。青砖密室中央的铁笼里,蜷缩着浑身溃烂的瓦剌译官,脚镣上铸着“内官监制”。译官喉头蠕动,吐出的不是蒙语,而是带着河北口音的官话:“刘瑾要卖了大同……”
四、鬼市博弈
三山街鬼市的磷火灯笼下,守仁将译官的血书塞进孔明灯。盲妪的人骨杖突然勾住灯绳:“公子这盏灯,怕是飞不过聚宝门。”
“婆婆昨日说我有生死劫,”少年捻起灯芯,“却没说这劫是应在我身,还是应劫破劫?”
盲妪嘶声低笑,袖中抖落半块虎符:“成化三年,威宁海子之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