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林莺娘去定远侯府赴宴,身边带着的便是这个丫鬟。
不想有其主便有其奴。
林莺娘难缠,她这个丫鬟也是不遑多让,仅一句话便险些让人下不来台。
好在谢夫人到底是见多识广,来时便已想好了全部说辞,“这也怪我,临出门前他喝了些酒,本是要歇下的,只是惦记着林姑娘的身子,定要他过来看看。”
她看向谢昀,“你也知道你弟弟,他平日里性子是最和煦好说话的,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来?许是方才酒意上头误将林姑娘当成他屋子里的那两个丫鬟了。既是无心之错,林姑娘也并没出什么事,如今人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不如就看在母亲的面上,就此作罢?”
她话中句句都在为谢子慎开脱。
见谢昀眉眼不动,索性咬牙,执帕抚着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却是将所有揽在自己身上,“琢章,千错万错都是母亲我教导无方,你若实在要怪罪,便怪罪我这个母亲吧!”
她话虽如此说,心里却知谢昀必不能怪罪她。
毕竟人前他们可是金陵城里人人称颂的母子,继母慈爱,继子孝顺,怎能为着这点小事便伤了母子的情分。
谢昀从始至终眼底淡漠,静静看她演戏。
自谢夫人进了定远侯府,这么多年来,她都是这副作派,一面装得慈爱,一面却倚仗着继母的身份处处压制他。
她知道这世上的规矩礼法从来站在她那边。
谢昀纵是再厉害,再能干,他到底是人。
只要是人,但凡活在这世上,终究越不过这世上的礼法规矩去。
自己一日是他母亲,他便一日只能听自己的话。
定远侯爷又如何?还不是处处受制。
大鄞自来以孝道治天下,他若是敢违逆自己,明儿参他的折子就能递去圣上的案桌上,削了他这定远侯爷的爵。
谢夫人成竹在胸。
她扶着李嬷嬷伸过来的手,装模作样,还要颤巍巍跪去地上,“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亲自跪下来求你了……”
她到底是没跪下去。
谢昀亲自过来扶她,“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子不孝,岂敢问责母亲。”
谢子慎挨了几板子,他身子弱,当即晕了过去,但到底是被谢夫人带了回去。
庭院里的人散了,谢昀进来看林莺娘。
屏退了丫鬟,他坐去榻边,屋子里只燃着一盏烛火,落进他眼里,轻轻一晃,林莺娘难得地从他神色里看出了几分孤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