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断狱的官吏有法可依,如果刑律上没有写,那是朝廷与律法的问题,并非是百姓的过错,就不能将其定罪。
刘颂是楚王的老师,也当过淮南王的国相,因此也被视作是太子一党。他如此攻击律法,很明显也可以视作是对后党的攻击。毕竟后党平日把持朝政,相互提携打压新人,确实都是这种话术。名义上,这是对法律的一种纠正,可实际上,更像是在攻击后党滥用奸佞。
因此,表文上去后也是杳无音讯。
虽然杳无音讯,但到底也没有什么惩罚。如此一来,朝中挤压的怨气顿时都宣泄出来,各路官僚上表提倡改制的文章可谓纷至杳来,很快在尚书省堆积如山。
其中有提出要改革官职人事制度,振兴甲午制度,凡是中央官员,都必须要有地方治官经验的;也有提出废除九品中正制度,回归两汉察举制度的;更有甚者,也是直接提出了再分封诸侯的建议,将地方长官的任职权,彻底放手给各地公侯。
刘羡自然也在里面凑热闹。他根据关西平叛的经验,总结了如今地方上都督府的种种弊病,认为军队的将领体系过于复杂,亲王的王府门客与军司之间相互制衡,导致令出多门,中层军官们莫衷一是,极容易因为上层的斗争而陷入无端的内耗。
因此,刘羡献了一份《安军论》上去,主张应该精简军事结构,要么就让军司负责都督府的大事,要么就让王府来重组军司,务必要杜绝冗员的情况。
不过与其他的奏章一样,交上去也就没影了。刘羡对此早有准备,也不甚关心,他现在所感到烦躁不安的,还是如何在平常的时日里维持平静。
司马遹交给刘羡的任务,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在前台吸引其余人的注意,可实际上压力极大。刘羡知道,至少有十来双眼睛在天天盯着自己,作为一个想要复国且对后党谋划了刺杀的人,他却必须不动声色地等待和拖延时间,一旦露出可供人拿捏的把柄,那就会遗患无穷。
可这恰恰是与刘羡的本性相违背的。
作为一个经历了战争洗礼的老兵,刘羡将一句话奉为圭臬:制于人而非受制于人。事实上,这更接近于他的本能,在很多年前,他就因被贾谧威胁而感到焦躁,直接卸下了对方的胳膊。
但现在,要他明知道私下里暗流涌动,火并在即,却要装得若无其事,这实在还是有些太难了。
不过现实就是如此。这么多年的历练,刘羡也能够接受一个真理:那就是人往往不可能顺心如意,不得不处在自己无法掌控的局势下,才是人生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