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不是面具,是棺材。你戴上的,是虞姬两千年来未寒的尸骨。”——井底女尸脸皮内侧的血书
袁云是被腐香熏醒的。
他躺在一间老宅的雕花拔步床上,帐幔垂落的流苏结满蛛网,每一根丝都缀着干涸的血珠。月光从格窗漏进来,在地上拼出楚篆的“囚”字。枕边放着青铜鬼面,内侧的铭文在暗处泛着磷火般的幽绿——那是用人发蘸着骨灰写的《和垓下歌》伪诗。
“项郎…项郎不信楚歌有诈……”
女子幽咽的唱词从梁上飘下。袁云抓起鬼面想当武器,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青铜,喉咙突然痉挛。声带不受控地颤动,吐出截然不同的词句:“汉旗蔽日兮楚魂销,大王气尽兮妾身凋——”每个字都带着铁锈味,仿佛有只手从喉管里往外掏腐烂的肺叶。
妆台上的菱花镜突然炸裂。袁云在飞溅的碎片中看见虞姬的背影,她正对镜梳髻,金簪挑起一绺长发,发丝末端却连着森森白骨。铜镜边缘渗出黑血,顺着桌腿流到地面,汇成八道锁链缠住他脚踝。鬼面在掌心发烫,内侧铭文开始蠕动,像蛆虫啃食脑髓般往记忆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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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传来捣药声。
袁云拖着锁链摸向声源,每一步都踩碎几片青砖——砖下埋着陶瓮,每个瓮口都封着人皮,上面刺满反写的《垓下歌》。推开厢房门的刹那,药杵声戛然而止。石臼里堆着风干的眼珠,石杵末端刻着“吕”字鸟虫篆,臼底残留的粉末泛着熟悉的胭脂红。
鬼面突然自行扣上他的脸。
青铜内壁的尖刺扎入颧骨,袁云在剧痛中看见幻象:虞姬跪在韩信帐中,战靴碾着她的指节,竹简摊开在血泊里,写着“亥时三刻,待楚歌声起,引项王至乌江裂谷”。她蘸血画押的指尖,有一颗与林棠位置相同的朱砂痣。
“别看镜子!”
林棠的呵斥声炸响在耳畔。袁云回神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厢房的铜镜前,双手握着金簪对准眼球。镜中的虞姬七窍流血,嘴角却挂着吕后的冷笑。鬼面缝隙渗出黑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所经之处皮肤浮出毒咒的凸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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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古井传来帛布撕裂声。
袁云扯下鬼面砸向井口,青铜与青砖相撞迸出火星。井底浮起一件残破的戏服,水袖缠着具无面女尸,腕骨套着林棠的银镯。他伸手去捞,女尸突然仰头——没有五官的脸皮裂开,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楚篆,全是反复书写的“死”字。
喉间的铁锈味突然浓烈。袁云咳出大口黑血,落地竟化作黑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