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焦炭味漫过浅滩,玉烟赤脚踩在尚有余温的礁石上。昨夜那场火将周延昭的锦袍燎出破洞,此刻他正倚着半截焦木,用染血的帕子慢条斯理擦拭剑刃。
烧了祠堂又焚灯塔,接下来该烧什么?他忽然抬眸轻笑,剑尖挑起礁石缝里半片焦黑的糖纸,或者...烧了当年给你送糖的人?
潮水漫过脚踝的刹那,玉烟看见江砚的渔叉刺入浪花。金属碰撞声惊飞掠食的海鸟,周延昭的剑锋擦着江砚耳际划过,削落几缕沾着血痂的碎发。
二十年了,兄长还是这般莽撞。周延昭忽然旋身退开三丈,扯开浸透海水的衣襟。月光般的肌肤上,暗红色烙印从锁骨蜿蜒至心口——与江砚后腰伤疤的纹路严丝合缝。
玉烟攥紧掌心的碎琉璃。昨夜火场纷飞的光影里,她分明看见这两个烙印拼合时,江砚突然暴起将周延昭按进灰烬。此刻那些未燃尽的木炭在他们脚下噼啪炸响,像极了儿时除夕夜的炮竹。
当年父亲在你们身上烙下图腾时,可曾说过谁能活到最后?周延昭突然将剑柄倒转,锋刃对准自己心口,就像这样...噗嗤——
咸腥的海风突然静止。江砚的渔叉贯穿周延昭右肩,将他钉在焦黑的灯塔残骸上。暗红血迹顺着生锈的铜铃纹路蔓延,滴在玉烟脚边凝成诡异的浪花形状。
闹够了?江砚的声音比浸过冰水的刀刃更冷。他伸手去拔渔叉时,腕间突然显出一道青紫勒痕——与玉烟昨夜系铜铃的位置分毫不差。
玉烟弯腰捡起那片糖纸。被海水泡发的字迹晕染开来,那个歪扭的赎字化作墨蝶停在她指尖。七岁生辰那日,她在祠堂梁柱后发现的第一张糖纸,背面画着笑眯眯的胖头鱼。
你们究竟瞒了我多少事?她突然扯开周延昭残破的衣襟。少年温热的胸膛上,除了暗红烙印还有数道陈年鞭痕,最新那道伤口还粘着昨夜的火油渣。
江砚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欲上前阻拦,却被玉烟腕间突然响动的铜铃震得单膝跪地。海风卷着铃音掠过浅滩,周延昭忽然低笑出声:好妹妹,你可知这铃铛原本是一对?
残破的袖袋里滚出半枚铜铃,铃舌上拴着褪色的红绳。玉烟认得这绳结打法——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双鱼结。她突然记起那个暴雨夜,母亲攥着玉镯倒在祠堂门槛时,腕间也系着这样的红绳。
周家要的是能平息海怒的祭品,江家求的是掌控渔市的权柄。周延昭染血的手指抚过玉烟腕间铜铃,在江砚骤然暴起的罡风中贴着她耳畔低语,而你我,不过是他们博弈时落在棋盘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