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冲出实验室时,城池的倾斜重新加剧。她看见地脉婴儿已经爬出星核,正在啃食西北角城墙的菌丝。渔女用青铜篙织成的防护网被咬出缺口,婴孩每吞一口菌丝,城池就年轻化一分——朱漆门柱褪成原木,青石板路变回夯土。
它在逆生长!玉昭然的虚影愈发透明,快把时辰调回庚辰年......
玉烟奔向望楼残存的更漏。青铜篙插入漏壶时,她听见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从壶底传出。当篙身转动三周半,城池上空浮现出二十年前的星象图,紫微垣的缺口正对地脉婴儿的囟门。
婴孩突然发出啼哭。声波具象成青铜锁链缠住玉烟,将她拖向正在年轻化的城池中心。菌丝老陶的烟斗突然炸开,喷出的银丝凝成庚辰年的城墙幻影,与现世崩塌的城池重叠。
玉烟在双重虚影中抓住渔女的手。两个时空的温度在她掌心交汇,腕间红痣渗出融合的血液。当她们合力将青铜篙刺入地脉婴儿的囟门时,整座星晷城发出濒死的哀鸣。
城池开始坍缩。玉烟看见每一块城砖都变回陶土胚胎,菌丝退化成最原始的银丝,连望楼的风铃都还原成矿脉原石。地脉婴儿在她怀中化作青铜流体,顺着篙身倒流回星核深处。
当辰时的阳光刺破云层时,星晷城突然停止逆生长。玉烟跪在新生的夯土路面上,看见菌丝正从她腕间红痣涌出,重新编织城池的经络。渔女的蓑衣化作银丝融入城墙,老陶的烟斗再生为钟楼脊兽。
这才是真正的墟脉新生。玉昭然最后的虚影指着她心口,从今往后,你吐息间便是城池枯荣。
玉烟触碰正在重铸的城门时,指尖传来地脉婴儿的吮吸感。三十三枚风铃重新挂上望楼,这次映出的不再是分身残影,而是星晷城千年兴衰的走马灯。当第一缕炊烟从民宅升起时,她听见城池深处传来含混的呼唤,这次不再是娘,而是带着青铜回音的城主。
菌丝顺着她的裙裾游走,在地面织出星晷城未来的脉络图。玉烟拾起半块青铜砖,看见自己八十岁的倒影正在砖纹里浇灌新城墙,腕间的红痣已化作城池核心的朱砂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