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青苔在指腹下泛着尸蜡般的滑腻，玉烟攥紧翡翠耳坠攀着井绳。坠面丁亥字样正渗出槐树汁液，在井壁刻出蜿蜒血痕。当她触到井腰处的凸起砖块时，耳坠突然脱手坠入深渊，青光映亮井底森森白骨——那具骸骨左手缺了小指，腕间银锁与阿萝的严丝合缝。

阿姊终于寻到我了。

阿萝的叹息自骸骨中渗出。玉烟跌坐在井底，看着白骨胸腔内嵌着的槐树根须突然蠕动，缠上她的脚踝。翡翠耳坠卡在根须间，映出井壁暗藏的符咒——正是母亲临终前教她描画的反咒纹。

江明诚用我的骨养阵，拿你的魂续命。骸骨下颌开合，发出枯叶碎裂般的声响，如今这副身子，可还入得阿姊的眼？

玉烟挥动银锁斩断根须，锁链刮落的青苔下显出血书：沈素心殁于癸丑年腊月廿三。她突然记起那年除夕，母亲抱着她念《葬花词》时，窗外始终站着个穿杏红夹袄的模糊身影。

井水突然沸腾。玉烟在热雾中望见幻象：产婆将双生女调换后，父亲用银锁勒毙真正的云栖，而母亲抱着死婴夜奔祠堂，在井底刻下反咒符。当她伸手触碰血书时，骸骨突然暴起，缺指的手骨掐住她的脖颈。

阿姊的银锁，原是我的长命锁。骸骨胸腔的槐根缠上银锁，江夫人临死前，可是攥着这锁唤我的名。

翡翠耳坠在根须间迸发青光。玉烟在窒息中扯断颈链，坠尖刺入骸骨天灵盖。井壁符咒应声而亮，映出二十年前的雨夜：母亲将耳坠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在井底绘出巨大的反咒阵。而真正的阿萝，此刻正在地窖用缺指的手抠挖密道。

槐树根须寸寸断裂。玉烟跌进突然出现的密道，腐臭味中混着熟悉的沉水香。当她摸到壁龛中的青铜匣时，匣面并蒂莲纹突然咬住手指——莲心处嵌着枚带血的乳牙，牙冠刻着丁亥。

祠堂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玉烟打开铜匣，褪色的襁褓里裹着具焦黑婴尸，心口钉着桃木符。符纸背面是母亲绝笔：烟儿亲启：江氏以双生为皿，凡女皆名云栖...

井水突然倒灌。玉烟护着铜匣浮上水面，见废墟中央的槐树桩正在崩裂。翡翠耳坠从裂缝中升起，坠面莲纹爬满树身，将朽木撕成无数碎片。阿萝的骸骨在青光中重组，现出八岁女童的模样——杏红夹袄缺了颗盘扣，正是玉烟儿时最珍爱的那枚。

这才是。玉烟望着女童腕间完整的银锁，锁面云栖二字正逐渐淡去，母亲为我取的。

晨光刺破浓雾时，废墟中只剩满地槐花灰烬。玉烟跪在铜匣旁，看着襁褓化作飞灰，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