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拂过面颊的刹那，玉烟嗅到腐血浸透的腥甜。她踉跄着撞上雕花拔步床，腕间银锁与床柱缠着的红绳绞作一团。喜烛爆出青绿火星，映得满室鬼影幢幢——三十个穿嫁衣的虚影正围着喜床游走，金线绣鞋踏过之处，青砖缝里渗出暗红血珠。

吉时到——

傧相的唱喏裹着尸臭袭来。玉烟扯落红盖头，见铜镜中映出自己头戴鎏金凤冠的模样，唇上胭脂正顺着下颌滑落，在雪白中衣领口晕成血痕。翡翠戒指的莲纹已爬满脖颈，与嫁衣领口的并蒂莲刺绣严丝合缝。

阿萝的虚影从镜中浮出，缺指的手捏着合卺杯：姐姐饮了这杯，便是山主夫人了。杯底沉着的槐花突然蠕动，化作半截婴儿指骨。玉烟挥袖打翻酒杯，琼浆泼上喜被，绸面竟显出母亲用血绘制的反咒符。

喜堂突然震颤。玉烟撞开窗棂，却被院中景象骇住——三十株人形槐树围成喜帐，每棵树干都嵌着张痛苦的人脸。最末那株新树的树皮正在剥落，露出她昨夜留在密室的描红簿，纸页间夹着的银簪泛着青光。

一拜天地——

无形的力道压弯玉烟的脊背。当她额头触地时，翡翠戒指突然灼穿青砖，露出埋藏二十年的青铜祭器。祭盘上摆着对玉雕童偶，男偶心口钉着桃木剑，女偶脖颈缠着褪色红绳——正是她与阿萝八岁那年互赠的端午索。

二拜高堂——

玉烟被迫转向祠堂残壁。虚空中浮现父亲与山主对坐的幻象，槐树根须正从山主袍袖钻出，末端卷着母亲投井时穿的那双绣鞋。当她摸到袖中银锁时，锁面莲纹突然刺入掌心，鲜血滴上童偶，祭盘应声炸裂。

夫妻对拜——

玉烟抬头望见红绸裹着的槐树精，獠牙间垂落阿萝残破的藕荷衫裙。翡翠戒指突然离指飞旋，割断缠腕红绳。她抓起祭器中的桃木剑刺向心口，嫁衣金线应声断裂，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的反咒符——正是母亲临终前缝入襁褓的救命符。

喜烛骤然爆燃。玉烟在火海中撕开嫁衣，金线并蒂莲遇火化作灰烬，露出帛衣内层母亲绣的镇魂纹。槐树精发出凄厉嘶吼，三十株人形槐树齐齐爆浆，树皮间渗出江家历代女子的心头血，汇成血瀑冲刷祭坛。

阿姊终于醒了...

阿萝的叹息混在烈焰噼啪声中。玉烟望见镜中双影重叠，自己与阿萝的容颜在火中交融。当她将银锁扣上槐树精獠牙时，翡翠戒指的莲纹突然离体，在虚空拼成完整的太极图。祠堂废墟在强光中坍缩，露出深埋地底的生门——正是母亲投井那夜攥着的翡翠耳坠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