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伤势不轻,但他的神志还是清楚的。
他被拖进了散兵壕,倒坐在壕底,低了头,微闭着眼睛。弟兄们几次问他的话,他只翻着眼皮看了一看,依旧是把头低下去,把眼闭了。他一个字也不答复。而且一点表示没有。
谢依倒急于知道他的底细,他的曰语又好,直接说了自己姓名阶级,然后说道:“你放下了武器,我们暂时不以敌人相待。你的姓名、军阶?”
俘虏灰色的脸上,露出白灿灿的牙齿,起身做个九十度鞠躬:“余为山岛本忠军曹,属第三师团二八联队,盛意谢谢!”
他说完了,身体似乎感到不支,又坐下去了。谢依一听,见他是个军曹,觉得这个俘虏相当有价值。
谢依回头看冯连长他已坐在壕里,撕开了裤角,在用纱布捆缚伤痕。便和他道:“这个攻势过去了,东洋人大概有一个休息的时候,从事部署。你好好地保守这个阵地,我到后面去和团座商量。”
冯向东立刻站起来道:“营长,请你对团座说,我的伤一点不要紧,我决计死守在这阵地上。不过这几名挂彩的弟兄,最好早点派担架来抬下去。”
谢依又勉励了他几句。
这时,敌人那边,只有稀松的炮弹打过来,敌机也走了。
炮不响时,阵地相当静寂。走到平路上,见六个老百姓抬着饭箩,夹着门板迎面走来。他们没有一点阵地经验,直挺了腰,径直地向阵地走去。谢依站住脚问道:“各位是到阵地上去的吗?”
当前一个老百姓尖削的脸上,长满了苍白的胡茬子,他笑着答道:“老黑团长告诉我们,前面的弟兄们打了一个胜仗,有几名弟兄受了伤,我们特意来抬他们。”
说话时,他们原是一串地走着站住的,后有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看样子还没有成丁,他穿了一身青布短棉袄裤,卷着衣袖,露出劲鼓鼓的手臂,倒挽了一只干粮袋扛在肩上。他口里在那里轻轻地哼着军民合作歌:“你在前面打,我在后面帮,挖战壕,送子弹,抬伤兵,送茶饭,我们有的是血和汗,我们同心协力干”
他只管哼着,偶然一抬头,看到谢依把眼光注视他,他突然把左手代挽了粮袋,腾出右手来,举平了额角,正着脸色地立个正。
谢依倒不能置之不理,也只好回了个礼,问道:“小兄弟,你多大年纪?你也有那胆量敢到战场上来?”
他不屑地道:“哼!怕什么?咱武汉人当兵,家常便饭,我祖宗三代都当兵。我十五岁,明年一过,我就到26师去当兵。现在先练习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