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出事后,造反派把家里电话拆了。常秀兰穿越两个路口,去邮局给吴半德挂长途,告诉他丛静明天住院手术,续假休息两个月,要求电汇三百元住院费。
吴半德颇感意外:手术?卵巢囊肿?不会怀孕了吧?
常秀兰一时语塞,张口结舌否认“不是不是”却没了下文。半晌醒过神叹口气:我们做父母的,就是为儿女操心哪!
手术在即,丛静更加想念蒋乐生,此刻她多希望心上人守护床前!她突然想起该写信寄乐华姐姐那里,那样他准能收到。于是决定手术一拆线立即写信。
手术下午五点开始,医院各科室已陆续下了班。无影灯下三个人正紧张忙碌:戴眼镜的孙大夫主刀,母亲做他的助手兼麻醉,参加工作不久的一名小护士当下手。三个人捂着大口罩,看不清他们表情。
丛静被局部麻醉,全身**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条白布单,露出小腹将要切剖的一圈肚皮,就象砧板上即将宰杀的一条鱼。
母亲安慰她不要紧张,用带有浓烈消毒水气味的毛巾蒙住她眼睛。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孙大夫果然经验丰富,小腹切开那一刻,仿佛指甲在肚皮上划过一道杠。而后的翻找、摘除、缝合过程,腹腔内脏器被牵来拽去,肚皮象钉鞋底扎进穿出,并没有想象中撕心裂肺那般剧痛,只有些微木木的触觉。紧张气氛来自刀剪镊钳与手术盘撞击声,以及术者粗重的呼吸。
手术结束,母亲和孙大夫里间洗手更衣,小护士按铃呼唤护工把病人推回病房。丛静突然想看看,开膛破肚取出的是啥样东西?多大的囊肿折腾她这样难受?
小护士端来一个长方形白搪瓷盘,淡淡一汪血水中,有个三寸来长椭圆形肉疙瘩,象剥去毛皮的小动物。瞪大眼睛仔细一瞧,天哪!肉疙瘩有头有脸,大大的脑袋占去体积一半,手指脚趾都已分开,分明是个成型的男胎!胎儿眼睑紧闭,一条小腿搐动着,似乎还在母亲腹中淘气踢蹬!——孙大夫打算用福尔马林浸泡,制作成十四周的胎儿标本。
丛静眼睛暴凸,歇斯底里尖叫:孩子!我的孩子!
她发疯一样号啕大哭,两只脚一上一下又蹬又踹,床单滑落地上,刚缝合的刀口被撑开,鲜血流淌不止,迅速染红了包扎的绷带,身下白床单红了洗脸盆大一片,脸色也变得蜡黄。
小护士惊呆了,按住她双脚没命地叫:刀口!不能动,刀口!
骗局!还我孩子!骗局!还我孩子!她重复了不下十遍,随着挣扎力度降低,声音渐渐嘶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