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今天,他爱的人,他的忠君职守能为他带来一点慰藉吗?
一点点都没有。
沈娴抬脚走了进去,一步步踩在枯草上,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半晌,而后缓缓蹲下身去。
她伸手拂开挡在他面前凌乱的头发,露出一张依稀沾着血污、难以辨认本来模样的脸。
尽管如此,沈娴还是能认出来,这就是秦如凉。
他的嘴唇干燥开裂,双眼紧闭。
沈娴唤道:“秦如凉,我是沈娴。”
秦如凉似睡着了,没有反应。
可就在沈娴抽手时,他像是突然感应到沈娴手上的温度似的,有种曾经熟悉的感觉,于是那血污遍布的手突然抓住了沈娴的。
他眼睛都没睁开,却固执地拿着沈娴的手贴到自己冷冰冰的脸上,粗嘎地呢喃:“沈娴……”
沈娴眉头皱了皱。
她一直不太喜欢秦如凉这样的亲近。眼下秦如凉重伤,她分不清他究竟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沈娴梳淡道:“你还有力气抓着我,看来你的情况还不错。”
秦如凉手一顿,后来缓缓睁开眼,视线缓缓凝聚在沈娴的身上,在他黯淡的瞳孔里倒映出光与影。
面前的女子,与他印象里那日为他披上披风、送他远征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后来他时常想起,无法忘记。
她的眉眼间总是带着清晰的疏离。
仿佛只要他多想一下,她就会离自己远一分。
为此,他常常克制自己不去想。
等他战后归去,见她依然安然在家,就算一天见不上几面,总归也是在同个屋檐下,那就足够了。
哪想这一仗,耽搁了这么久都还没结束。
到现在,他都还没能回得去。
秦如凉想,要是知道他打了败仗,那个女人一定很幸灾乐祸吧。
毕竟她如此厌恶他。
秦如凉回了回神,抛去了脑海里突然间就涌上来的诸多念头,真切地多看了沈娴两眼,手上蓦地就松了,他又闭上了眼,道:
“真的是你。”
沈娴点了点头,平淡道:“确实是我,奉命来接将军尸骨回京的,哪想走到半路上才得知,将军不仅没死,还做了夜梁的俘虏。”
“那你一定很失望吧。”
沈娴起身道:“谈不上失望,毕竟我也没抱期望。我只是奉命来办事,等和谈完后,接将军回大楚。”
说完,沈娴没多逗留,转身走出了牢房。